董同學是我生命裡的第一位諮商師。

 

國中以前,我個性相當封閉,有社交恐懼症,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。

那時,「內在世界」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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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一入學時,我注意到妳了!事實上,妳很難不讓人注意到……

人品好,口才好,反應好;字漂亮,人漂亮,聲音漂亮!

重點是,妳是班上唯一、主動向我靠近的人。

 

那時的我,ㄙ、ㄕ、ㄢ、ㄤ呼嚕念不清,走路總是低著頭,一副若有所思狀,

而妳卻是位屢獲國語文朗讀、演講、辯論首獎的才女,身邊永遠都是熱熱鬧鬧的。

我一直認為,我們是分屬地球兩極的人,我永遠都不可能跟妳說上一句話的。

我只能遠觀這顆總是發光的鑽石。

 

事實上,那個時候,對我來說,「所有的人都住在另一個星球」……

 

直到校慶那天,跳完「大會操」的那個下午,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!

回家時,走在鄉間的小路上,我似乎聽到後方有人叫我名字,我想,是錯覺吧!

但就在聲音越來越大聲時,我好奇地回頭掃瞄著,竟然是妳這位「鑽石同學」。

 

妳跑了過來,並對我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
妳問我住在哪裡?還說:我們好像還沒說過話……

一路上,我聽著妳很敞開地說了許多事,包括毫不掩飾地道出家庭現況及成長的歷程,

我訝異地看著這位「初識」的同學,竟是如此毫不猶豫地給出信任,這時的我,也開始鬆開了嘴角的線條。

我繼續專心地聽妳敘說精彩的一切,那些都是極其有畫面的內容,我開心地笑了出來。

 

原來,我們住得很近;原來,我們成長背景很像;原來,妳是如此地平易近人。

此後,我們便經常相約,一起做許多有趣的事,包括打羽球及讀書……

我們幾乎每天一起騎腳踏車上下學。妳多半會來家裡等我出門;

妳若沒來,我便會主動去妳家按門鈴。

擔心妳會睡過頭。

 

我記得,有回相約在週末去運動場,我記錯日期了。

狀況外的我,早上6點整便站在妳家樓下門口,由於時間太早了,怕吵醒妳家人,因此不敢按門鈴,最後,竟在妳家樓下等了足足2小時後才離去。

妳知情後,直唸我真傻,怎不按電鈴,也不敢打電話確認。

其實,我也是這樣覺得……但就是這股傻勁,讓我與眾不同!

 

有回放學時,似乎是因發生「腳踏車停車單據遺失」等事件,我被管理員限制牽車,我急得快哭出來……感覺有理說不清。

此時,妳立即跳出來為我強力辯護,甚至跟管理員吵了起來,最後,管理員終於願意放我走了。

回家路上,妳問我當時怎不勇敢為自己的權益辯護?我不語,被妳碎唸了一路#&*^*$#@@……

那時,我覺得那條鄉間小路,還真是漫長~~

 

我是個緊張大師。有一回,遇到音樂課的期中考,老師指定要「獨唱」一曲,我害怕上台,也不知能唱啥。

上台後,腦筋頓時呈現空白狀。當下的妳,除了幫我找出可以勝任的歌曲外,並全程幫我數節拍,且小聲地為我合音。

現在,回顧這段溫暖的記憶,讓我想起了那位「小Amy」(詳見「我親愛的小Amy」一文)。

我想,這是一段自己與自己關係的外在投射。

 

我不愛體育課,除了1~2~3~4的體操外,我幾乎啥都做不來。

跳箱時,不是撞箱,便是一屁股坐在箱子上;

投籃時,不管是就定位或不就定位,球,就是丟不上去或進不了框;

玩躲避球時,只會躲在他人後面(最高紀錄是:全場人都Out,場中竟只剩我一人,最後,靠著撿「滾地球」的基本伎倆,將隊友逐一救回,並反敗為勝);

跑步時,倒數三名總有我的名字;且總在返抵起跑點時,九成機率都會跌倒;跑完後,體育老師還會補上一句:「妳是在太空漫步嗎?怎跑得這樣慢呀!」

 

有一回,跑步夢魘再度出現,這次仍是考200公尺的短跑,我帶著「又要跌傷」的恐懼心錨上場……妳看見了我的不安,於是,已經考完試的妳默默地走到我身旁1公尺處,擺好了起跑姿勢,並壓低聲音告訴我:

「我陪妳一起跑,妳不會跌倒的。」妳真的陪著我,同步跑完全程。

那段200公尺的路,耳邊只響起妳不斷激勵著我的喊話,連風兒也加入了我們的隊伍。

我永遠記得這麼一個時刻,因為,在此之後,任何與跑步有關的活動,再也沒出現跌倒的畫面了。

 

我是個哭點很低的人,說得直白些,是個容易感動,也愛哭的人!

但我印象中的你,很堅強!

每當我有無法對人道出的心事,我都會想要告訴妳。妳可能會安慰我,也可能會說出許多成熟、有智慧的話來,但也可能直接把我數落一頓,但不管如何,在這些回應的背後,我都真切地感受到支持與陪伴的力量。

 

記憶中,有一晚,我在家裡發現了我難以接受的事,為此,我頂撞了父親。

被嚴厲責罵後,我當下便負氣踩著腳踏車出走了。

我邊哭邊打電話給妳,妳立馬騎著腳踏車出來,耐心的聽我用哽咽的聲音說故事,並陪著我一起哭。

我們騎著車繞著某小學的外牆,一直繞呀繞的……繞呀繞的……直到深夜,直到我擦乾眼淚願意回家時,妳才陪著我騎回去。

 

國中畢業後,因某些複雜因素,我被迫進入某私立高職就讀家人指定的科別,那時,我覺得人生不是自己的。

為此,妳問我一個問題:「妳若是一顆珍珠,妳覺得被放入一個有許多鑽石、瑪瑙等珠寶的盒子裡較耀眼,還是被放入一堆石頭裡較顯目?」

我聽懂了,於是,在那高職的三年裡,我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顆珍珠,並讓自己慢慢地接受:自己是值得被愛與歸屬的!

 

我一直認為,妳是菩薩派來的守護天使,是小導師,也是我最親密的家人。

我依賴妳,也欣賞妳的許多特質,就某個層面來說,更敬畏妳對生命的態度。

有人說,近朱者赤,因此,在國中三年相伴的日子裡,妳赫然發現我的一些改變:

例如,字跡像你;咬字方式學妳;連說話的速度、音高也像你了……呵呵!

 

原來,這種種潛移默化的改變,一直被巧妙地推移中,甚至成為我決定考大學及面對生命各種轉彎時的力量。

 

原來,生命中的這些點點滴滴,會被我揀選珍藏起來,絕不是偶然的。

我的生命因這些故事的堆疊而更為豐富與完整。

 

原來,回憶這些生命故事,可以幫助自己整理自己,理解自己,也更靠近自己。

當我願意放下「想要成為的自己」,而做「真正、原本的自己」時,我便能與他人有真正的連結。

 

原來,將這一連串事件重新組織、建構、完形出獨特意義的過程,

可以讓我重新取回故事情節與角色的主導權,並賦予新的意義。

 

董同學,謝謝妳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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